[原创]天空的颜色
 脸盆泛舟 (2005-11-11 22:23:00)顶部 | 返回 | 村上春树的森林 
 

天空的颜色





“难办啊……”

廖君将惯用的米色保存在用光的牙膏管中。这一天,他想要画一幅画来表现自己的窗口。倒不是由于见到这般凌乱的光景有什么灵感突发,而是这一天的天色分外静谧、舒适。他在米色里加入了橙黄,又加入了一点点灰蓝的颜色,作罢。接着试了在其中直接加上一点紫罗兰。最后他放弃调配出完全适合的颜色,而只是画出米色的天空,准备在适合的位置,用适合的笔触画出一些其他颜色的斑点、线条或覆盖上淡淡的颜色。

“睡眠的颜色……这是睡眠的颜色,而不是单纯的哪一种颜色,或偏向于那一种颜色,如何调配呢?”他问盛艺道。

“这是的粉尘天气。以前从没有遇到过。我以为仙月不会有……这里算是南方了吧。”

“粉尘?昨天预报只是说会阴天啊。”

“是以前到北方比赛的时候遇到过。要厉害的多,在北方靠近内蒙古的地方,叫做……沙尘暴。漫天都是黄土,出门一定要有防护措施,回到屋子里,浑身都是沙。”

“听说过,可……不光是黄土的颜色啊……”廖君又试着在调配一种新的颜色,盛艺看到加入了红色。笔在调色板上有规律的转动,发出沙沙的声响,渐渐变缓。

“的确是值得记录下来的颜色。”盛艺转而看着廖君墙上挂着的最近作品,首先是一幅四开大的作品,靠在近门右手的墙壁上。冷冷的灰蓝的早晨,铅涩的浓雾漫入了楼道,楼梯因此变得不慎清晰。依稀可见楼道里的窗口,也被雾挡死了,看不出窗外有什么。仿佛大楼的背景原本就是看不透的迷雾。这迷雾的力量甚至可以切断坚实向上的楼梯,使确定无疑、就在那里的那些道路,瞬间消失。另一幅里,红色与灰色构筑了傍晚,红色的霞光普照在墨绿的食堂大楼上、在隐约着蓝青色的办公大楼上、也毫不客气的挥洒于住宿新区的每一片爬墙虎叶上。它们透出仙境般的颜色,明亮,耀眼。

“好像将人拉近电影里了呢。”廖君对着盛艺专注的背影说道,似在解释将那些颜色记录下来的原因。

“有点……”盛艺默默的在屋子里踱着步,移动着目光,不紧不慢的寻找着原因。寻找着廖君突然想要记录这场粉尘的颜色的原因。

“不知是什么样的情节……也不知这样的颜色预示着什么。仅仅是电影的一个片断。我想留住这样的一个画面……”廖君道出答案。

盛艺没有回答或点头,在廖君的旁边坐下来,继续静静的看廖君画画。



盛艺不知道有多少个下午,他来到廖君的画室,默默的看他作画。



“前天下午,你去那里了?我怎么没有找到你。”

“我也在找你。”

“我就在休息室啊。”

“你不是说找我去了吗?”

“找不到我就回休息室了。”

“我也是,坐了一会儿又出去了。”

“我也是啊,下次还是定好时间吧。”

“整个下午都空闲着,有什么好定时间的?”

“省得找来找去的啊。”

“是啊,这倒是的。不过要是都待在休息室就不用找了吧。”

“好吧,下次不找了。”盛艺回到休息室的时候,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。同时轮休的同事还以为他发现了体校以外什么好玩的地方,不停的追问。盛艺简单待过。

方程通过工作安排表可以牢记哪一个今天是盛艺的休息日,他也每每寻找盛艺,幸而,方程的遗憾在第二天就都烟消云散,从不会像别人似的抱怨。由于记不住,过去与未来都与他无关。既是几个前次没有遇到盛艺,也不会在这一次有丝毫的怨言。

大概是看中这一点,大概有感于方程又一次失恋(其实他不会记得,到底是第几次失恋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)。这一天,盛艺决定不去看廖君画画而留下来陪方程。开门见到盛艺的方程并没有怎样特别兴奋,他的头脑所有的记忆不会超过24小时。于是不会记得今天的见面距离上次已经有两三个月了。让进盛艺,对他说了一些当天报纸上都可看到的时事。盛艺一直不做声,方程熟练的翻看报纸,目光停在一幅广告招贴画的美人身上。

“盛艺的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吧。我想是的。”由于不知情,或者,完全有可能的,今天的这个时候,还没有人提醒他要忌讳这些事。方程从没有刻意追问什么,也从不刻意回避什么。

隔着雪白的桌子,盛艺以同样的姿势躺在他的对面,脑中快速的划过廖君的一幅画,先是颜色,淡淡的蓝,干净、优雅的海边,那里是廖君的故乡,小城隋昌。颜色本身已经让人感到非常舒服了,定睛看进去,可以找到刻画细致的楼房和海堤上的壁画。海堤长长的延伸开来,贯穿画面,与近处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所围出的海面像一只明净的眼睛,透过层层叠叠结实的云朵,静静的向着你看过来。

“妈妈……我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叫。即使叫了,也没人回应。”盛艺开了口。

“为什么?为什么不能叫妈妈?”

“因为我的父母没有正式结婚过,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权力这样叫。而且,那个女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掉了。我不知道她,没有一点印象。我是由爸爸与祖母照顾长大的。”盛艺的语气有点像是在和济生讨论新剧本剧情的发展,犹豫不定、摸索前行。“她是个……妓女……那么大概……应当是比较漂亮的吧。作为我,既没有见过她一面也没有见过半个妓女,所以这只是一相情愿的猜想。你懂吗?”

廖君在盛艺看不见的桌子对面默默点头。

“爸爸原本的妻子另有其人,但是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。当时,有个经常光顾的妓女告诉他说有了他的孩子,他喜不自禁,后又感到头疼。原本想以不能生育来和妻子离婚的。而妓女的这个男孩,也就是我,出生后不久,她的妻子也怀孕了,之后生下一个健康的女孩。最终,爸爸还是没有离婚。妓女伤心至极,大概以为爸爸想要的只是个孩子而并不是她。她也无法待着小孩子继续妓女的工作,于是把两岁的我留在了爸爸的家里。

“奶奶非常希望留下一个男孩子,于是在证实了我就是爸爸亲生之后,留下了我,送走了妹妹。妹妹的母亲不能接受,于是在我四岁的时候也离开了家。”

“……”方程沉入思索里。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:“哦。不过还是觉得你母亲会是个漂亮的人,你妹妹也一定是。你平时可以想像她的样子,你和你的父亲长的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像母亲了,我想。”

“想像她的样子……的确试过的。”盛艺将目光投向房间里单纯空白的空间,在脑海里翻弄着那些灿烂的画片。“还有很多的版本呢。”

“我今天想想妈妈应当是个长头发的有点多话的女人。她说话刻薄可并不带恶意的。脸上的皱纹令她烦恼,虽然爸爸并不在意。而爸爸越是不在意她就越是烦恼。她会是个会计还是教师呢?可能是个卖保险的,或者……是个艺术家。我不在意这些,她是我妈妈就行了。我想我需要妈妈,可我不能确定我是单纯的需要她,还是需要一种相互的绝对信任。我今天,没有见到她。印象里她就是空白,如同我从没有见到过她。”方程说。

“对不起。”盛艺对方程道歉。

“你也只是没有见到她。为什么不放开想像她的样子呢?想像哪个与你之间彼此绝对信任的人。别自欺欺人,她在那里。即使你拒绝想像她也不会离开。”

沉默。

“你的妈妈,是长发,盘起来了,所以不知道到底是多长。她很少说话,是个文静的人。与你争论时很不留余地,她希望你能快点结婚。这是你以前告诉我的。”

“……谢谢。”

“不,不用谢。我很高兴能告诉你这些。”

“看!”方程的手伸向窗外,盛艺望出去,看到与那天下午看到相同的颜色。“是粉尘!”

难道方程可以记住粉尘吗?那么他也可以记住粉尘的颜色吗?盛艺从椅子上爬起来。

方程手中的报纸清楚的写着粉尘将至本市之类的报道。他还是只记得今天的事。

后来盛艺对廖君说,他实在没有必要追赶粉尘的颜色,而只要想像粉尘的颜色,在天空的姿态,并纪录自己的想象就可以了。正如他画的晨雾与夕照。

这一天,盛艺用黑色、白色与红色在廖君画室的一角,用了整整一个晚上。画出了一位妇人的肖像画。第二天一早,廖君醒来时,盛艺已经下楼早扫去了。廖君面对着这幅画,哑口无言了好一阵子。

最后,他高叫道:天空!这是无以复加的高度!这是天空的颜色!!”

 脸盆泛舟 (2005-11-12 10:02:00)顶部 | 返回 | 村上春树的森林 
 这是偶小说中的一个片断,当中盛艺并不是专业的画者,他是个受伤的运动员。前途一片漆黑。同事方程式个智力低,情商高的学校工人。置于廖君嘛……大家可以猜想一下他的身份。[em05]
 脸盆泛舟 (2005-11-13 21:14:00)顶部 | 返回 | 村上春树的森林 
 帮我说说啊。

锁了吗?没有吧。
 脸盆泛舟 (2005-11-20 21:59:00)顶部 | 返回 | 村上春树的森林 
 约好了都不留言吗?:(
太灰了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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